泉 坞 山 夜 话（35——A）

老丙字铺

泉 坞 山 夜 话（35——A）

昨晚，做了满满一枕头的大梦，梦见“新冠肺炎”彻彻底底完蛋了。

在钢筋水泥里罐装了超过满月的人们冲出户外，冲向大街，冲向公园，冲向广场，欢之呼之雀之跃之——

绿水青山照样多！

华佗还怕小虫何？

那年，那个朝代，那个叫“杜甫”的哥们，“闻”听“官军”“收河南河北”了，骨瘦如柴的大老爷们，竟然“涕泪满衣裳”。回头瞅瞅妻子儿女“愁何在”？没有“愁”了，只有“喜欲狂”。于是乎，“放歌”“纵酒”；于是乎，趁着良辰美景赶快“还乡”，去拥抱亲人，去拥抱家乡，去拥抱大自由大自在。

呜呼，万岁，灾难过去也。

甩掉身上所有的遮羞，我一丝不挂地赤条条地冲出家门，冲进夜色，冲上大街，冲到公园，像一条来自北方的狼，仰天长嚎，再一路向北，再一路向着随心所欲，飞奔狂奔。

身无挂碍，真爽；

心无挂碍，真爽。

自由了，真好！

无病无灾了，真好！

大梦至此，一激动，被子踢到地板上；一激动，满头冒汗。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——

“明晚，你去，去泉坞山——问问天，问问地，也问问他们。”

是谁在说话？

“举头三尺有神明。”

哦，老神，是神明在吩咐我。

今晚，月光如水。

将吃喝拉撒的全部物什装进行囊，用自行车驮着，屁颠着直奔泉坞山，直奔上午专程踩点到的风水宝地。

一弯山凹，一湾唧唧溜溜流淌着的山泉水，一块乌青且略显平整的石头比蒲篮还要大。

身后是密密丛丛的松树以及来不及想它唤作啥名字的各色树种。蓝天上镶嵌着比钢筋锅盖还要大上一号的满月。依稀能瞭见月中五百年的桂花树，能瞅见“吴刚捧出桂花酒”。远处村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抛媚眼，路上有车灯在切割着树丛田野和夜的黑。

当下春和景明，这是一个多情的季节。似有夜鸟啁啾，也闻得见飞行的爬行的虫儿趁着月色或约会或私奔，它们各自吹着口哨，捻着响指，咳着无痰，扫描着只有自己心上人才能辨识出来的暗语二维码，哼唱着“盼望日落西山头，让你亲个够。”开始了“月上柳梢头，‘虫’约黄昏后。”它们自由自在各得其乐，顾不上管我。我也无心更无力对它们羡慕嫉妒恨。我早已“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”，过了那个村，不想那个店啰。

星空笼罩着我，大地驮负着我，山林依伴着我，鸟虫追随着我，寂静包裹着我。

“悠悠万事，唯此为大。”幽幽万物，唯此为妙。

将月下独酌的全部物什摊铺在大青石上，用枯树枝在青石边缘的砂土里掘个烟灰缸，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，夜幕下的周边雾气便氤氲成天人合一了。摆上酒杯，拧开瓶盖，53°的“那个酒”斟满，举过头与吴刚干杯，一饮而尽。

林间一壶酒，独酌无相亲。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。

三杯下肚，卤鹅、猪蹄、腌猪肝、咸香肠、花生米、生黄瓜、圣女果……相继塞进嘴里，组装进皮囊。

因了才疏识浅，一时间竟然没有挖掘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概括此时此境的心绪，鼠标只搜索到了山寨版上的两个字——“快活”。

是也，快活复快活。

无灾无难、无拘无束、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的小日子

——山野草民的小日子，老快活哩。

想起今晚的“夜话”了。想起“老神”——神明命令我“问天问地问你”了——

时下，你生活得快活吗？快活！当下，你生活得好吗？好！非常的好！空前的好！前无古人，后还没有瞅见来者的好！建国70年，才70年，改革开放才40年，这大国家，这广领土，这多人口，这穷底子，噌噌噌就腾飞到世界的前列。外国鬼子吃惊得眼珠子睁成了鸽子蛋。世人咋能说不快活呢？除非良心被恶狗啃了？！

电灯电话，

楼上楼下。

顿顿猪牛羊，

餐餐鱼蟹虾。

穿着绫罗绸缎，

住着别墅大厦。

按月到账养老金，

生病只需医保卡。

拿着补贴当农民，

种田开着小宝马。

疫情来了，医生去了，护士去了，军人去了，警察去了，志愿者去了。“死去元知万事空，但悲不见九州同。”他们将脑袋瓜子拴在裤腰带上去“搪炮子了”。为什么？为了我们都能够活下去！凭什么？他们也是儿女！他们也是夫妇！他们也是爹娘！